迷路的沙丁鱼

迷路的沙丁鱼

二〇二二年九月,雨水持续了一周,激发了我极度的厌班情绪。在一次深夜加班后,没带雨伞的我走进雨中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很平静,才发现困住我的从来都不是雨。我湿漉漉的回到家,开始写歌,忘记了时间,好像只有躲在音乐里,我才有片刻的安宁,它让我感到安全,于是我决定开始做人生中第一张专辑。

「它伸手救了我。」

回想起来,小时候的我一直是别人口中的乖孩子。我的妈妈是老师,在大部分人的眼里老师的孩子更应该听话懂事,而我也是如此。那时候我个子很小,脸上有两坨“高原红”,经常被班上同学捉弄取笑,加上爸妈的不鼓励式教育,潜移默化养成了自卑的个性。
初一的暑假,邻居家的孩子突然开始学吉他,随口问了我妈要不要让我一起学。此后每个周末的晚上,我背着比人还大的吉他,泡在琴行里弹琴。我进步很快,到初二就被同学拉着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,我脑海里刻着那个场景,一直小透明的我忽然被大家的喝彩声包围,我的自卑和软弱似乎被打败了。
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。
忽如其来的改变激发了我的毅力,以至于后来因为学琴导致成绩下滑,爸妈企图叫停这件事的时候,我顽强抵抗并取得了胜利,这大概是我学生时代仅有的叛逆!

「我感受不到我了。」

二〇一八年二月,距离大学毕业还有五个月,我发现靠音乐完全没办法养活自己,误打误撞投了一家音乐大厂的实习岗位,从此我成为了白天打工、夜晚做音乐的斜杠青年,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六年。
在工作后的大多数时刻,我庆幸自己拥有冷静且理性的思维方式,我很感谢这份工作,它在我最迷茫的时候,给了我一个机会,让我至少可以留在音乐行业里。但后来我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填满,只有深夜的时间是留给音乐人身份的自己。专辑创作期间,我越发为这件事打抱不平但无能为力。
可以确定的是,那时候的我大脑充满了绩效考核和待办事项,这个改变是潜移默化的,也是我被社会驯化成“理所当然”的样子而付出的代价。
我想要表达些什么?
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感官和表达欲近乎退化。

「我尝试用各种方式唤醒我的感官。」

于是,我开始想方设法自救。我试图重新感受生活,体会那些被忽略的一切。周末,我坐在寄居蟹缸前发呆,观察它们吃饭、睡觉、打架、换壳,我像他们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,安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人来人往。某个雨天,我花了一整天静坐在阳台,观察着雨滴落下的形状,在理性回过神来之前订下跳伞和滑雪的机票。某次加班后,摇摇晃晃的班车上,我突然发现车上的人们好像罐头里排列整齐的沙丁鱼……

「我不想在无法分辨个体的环境中按部就班的活着。」

二〇二四年九月,我即将完成专辑所有的母带,这是我的第一张原创专辑,收录了一些在工作和生活缝隙里的感悟。在这张专辑里,有一只迷路的沙丁鱼,在周末逃离鱼群,一边逆着洋流,一边拼命自愈,寻找它存在的意义。

黄鲲KAKI
二〇二四年九月七日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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